東莞拓斯普達機械科技公司是一家從事機械手臂、3D打印機等自動化設備生產的企業。公司產值已經達1.5億元，并被列入東莞市第7批上市后備企業。董事長兼總裁吳豐禮說，他強烈地感受到東莞乃至整個珠三角地區迫切需要“機器換人”的市場需求。東莞制造業在產業轉型升級的過程中，許多企業開始逐步走進精密加工制造行列。東莞傳統制造業發展突圍的主要路徑之一，就是要實現企業從“換機器人”到“造機器人”。

  東莞傳統制造業突圍之路

  從“機器換人”到“造機器人”轉型

   車間看到工人成了“稀罕事”

   1769年，瓦特發明改良型蒸汽機，人類真正進入到“機器時代”。245年后，電力代替了蒸汽，機械設備生產效率和精密程度提高了若干個數量級，但“機器時代”的本質沒變——用自動化設備代替人工勞動。

   對于東莞這種勞動密集型產業集聚的城市而言，“機器換人”已經讓不少企業嘗到了“機器紅利”的甜頭。

   在位于東莞長安鎮的矩升塑膠電子制品有限公司生產車間，能看到工人是件“稀罕事”，24小時不停的工業機器人取代了工人。

   公司副總經理蔣仕元說，設計人員設計好了工作程序，由工人操控設備發出指令，機器人就會自動生產。工人只需搬運生產零件，組裝已經加工好的零件就可以了。生產線上的工人干的都是“簡單勞動”。

   機器人給鉅升帶來的另一個好處是擴大了業務范圍。蔣仕元說，矩升塑膠電子2008年開始采用工業機器人，最初的出發點是提升產品的質量。機器人生產的模具和產品精度非常高，許多公司請矩升幫忙加工模具。目前，工廠三分之一的模具都是幫同行加工的。

   在廣東唯美陶瓷有限公司，“機器換人”又是另一番景象。

   2007年前，唯美公司從產品燒成出窯到磨邊拋光到分選包裝的各個工序全靠人工。一臺窯爐的一天的轉運量達到220噸，窯爐車間出磚區的工人有撿磚的、打托的、轉運的，可謂“人滿為患”。

   現在，這一“盛況”已不再。瓷磚一出窯爐就進入自動輸送帶，通過地下送到百米外的車間，拋光、磨邊、切割、檢測、打包等工序都在自動輸送帶上完成。偌大的車間里只有不到20名工人在巡查機器是否正常工作。而在“機器換人”前，該車間需要大約兩三百名工人。

   在生產線上，瓷磚順次經過1臺進口3D噴墨打印機后，就成為廣受市場歡迎的木紋瓷磚。

   公司制造中心總經理鐘偉強輕拍著噴墨打印機說：“并不是有了機械臂、人形機器人才能叫‘機器換人’。

   有關部門統計數據顯示，在東莞已開展“機器換人”的企業中，有49%企業節省生產人員10%以上，20%的企業節省生產人員30%以上。

   逼出來的“機器換人”

   根據智通人才連鎖集團數據研究中心對東莞近800家制造業企業進行問卷調研結果顯示，超過七成企業認為2014年的招聘難度比2013年大，超四成企業認為員工流失是人力資源部門的主要壓力，近六成企業的招聘是針對人才流失進行補員。

   近年來特別是金融危機后，東莞企業面臨著越來越重的生產要素價格日益上升壓力——原材料價格上漲、物流費用上漲、人力成本上漲等等。但產品價格競爭力受人民幣升值、缺乏自主品牌等因素影響反而有所下降。

   此外，招工難讓不少一直依靠“人口紅利”發展的傳統勞動密集型企業有“雪上加霜”的感覺。

   智通的這項調研涉及電子信息、電氣及機械制造、紡織服裝、家具、玩具、造紙及紙品、食品飲料、化工等八大制造類行業，這基本囊括了東莞制造業的核心。

   提高生產自動化程度，用“機器紅利”取代“人口紅利”，成了不少企業轉型升級的第一選擇。

   東莞相關部門的調研數據顯示，2011年至2013年東莞經備案的335個工業、商貿流通和信息化領域技術改造項目中，有260個項目建設主要內容為生產線或生產技術自動化升級改造，預算投資額累計71.03億元。其中固定資產投資61.83億元，占全市335個項目的投資比例分別為77.42%和77.18%。該批項目中，通過“機器換人”進行減員提效的有83個，項目總投資及固定資產投資分別為15.82億元、14.86億元。

   有專家認為，除了減員提效，推動“機器換人”的另一個動力是國外市場環境的變化。隨著印度、巴西等新興經濟體的興起，提高產品質量成為拉開與競爭對手距離的主要手段。“機器換人”能提升企業產品質量與生產穩定性、標準化程度，提高企業勞動生產率和技術貢獻率。

   吳豐禮說，從拓斯普達近年的客戶名單看，東莞的企業成為主流，這是因為東莞的家具、制鞋、玩具、電子信息等主要產業都是勞動密集型產業。對于“機器換人”的要求更迫切。

  “機器換人”非易事

   企業生產線轉型升級，隨之帶來了另外需要面對的挑戰。“機器換人”對于基層經濟也會帶來一定影響，如“機器換人”后工業吸納就業能力明顯下降，結構性失業壓力加大，并且隨著工人的減少，可能對一些村組和村民的租賃收入產生影響。

   雖然“機器換人”好處頗多，但持觀望態度的企業也不少。從企業、自動化設備研發單位等多方面反饋看，造成“觀望”的原因主要有三個。

   首先，東莞智能裝備尤其是工業機器人本地研發制造能力不足，市場被德國、日本等國外品牌占據。少數能生產工業機器人的本地企業，也面臨關鍵產業零部件依賴進口的瓶頸。這造成了企業在進行機器換人時，投資巨大。企業投入的成本回收可能需要3年—5年，很多小微企業缺乏資金實力。而投入后，企業又可能面臨訂單不足、產能閑置等問題。

   以浙江為例，浙江計劃在未來5年，每年實施5000個“機器換人”項目，實現5000億元“機器換人”投資。不過有71.1%的企業認為當前開展“機器換人”面臨的首要問題是成本太高，而投資回報周期為2年—3年之久。

   當地業內人士認為，浙江民企居多，規模不大，機器換人兩三年的投資回報期已是它們的耐心極點。這一點與中小企業眾多的東莞有些類似。浙江的有關數據或可為東莞做個比照。其次，東莞一些勞動密集型企業的工資還沒有漲到讓人“無法忍受”。香港富井機器人有限公司主要生產機械手。今年來的訂單同比增長了三四成，多來自深圳。公司總經理梁想超認為，深圳最低工資高于東莞，加上各類福利，員工工資會達到4500元左右。而東莞目前僅3000多元，和深圳比人工成本尚有比較優勢。第三，“機器換人”是一項系統工程，既需要硬件的更新，也需要提供軟件的個性化定制，需要有足夠的技工和研發人員提供支撐。

   東莞市鞋機商會會長王精文說：“自動化生產不是上一臺新機器，就能從1000個用工削減到300個用工，而是先減到900，再到800、700……要花好幾年。”這也使得一些企業寧愿轉移到緬甸等國家，也不愿機器換人。

   當初唯美引進3D噴墨打印機時，曾面臨國外的技術封鎖。“不是金融危機影響歐洲陶瓷企業，這個機器人家還不會賣給我們，即使賣價格也會更高！”

   而價值600萬元的進口噴墨打印機初來乍到時，噴墨斷線、噴頭堵塞等小問題不斷。生產出來的第一批產品“慘不忍睹”，損失甚至高于噴墨機成本。之后唯美的技術員們自己設計了超聲波清洗系統，降低了機器故障率，這才減少了對國外供應商的依賴和檢修成本。

   讓企業用上“東莞機器人”

   東莞市機器人技術協會負責人凌琳認為，“機器換人”在東莞是新興趨勢，預計一年蘊含的商機達到80億元。“大蛋糕會引來大量機械制造商向東莞聚集。”

   公開報道顯示，在一些同樣推行“機器換人”的地區，企業對政府激勵政策的期望值頗高，包括政策的針對性、補貼額度等。在東莞，今年以來不但出臺多個關于“機器換人”的政策文件，當地政府也力挺“機器換人”。這在某種程度上給東莞企業“機器換人”打了“強心劑”。

   今年初東莞市政府《關于進一步扶持實體經濟發展的若干意見》明確將發展工業機器人產業、推廣機器人應用作為發展實體經濟的重點工作之一，并安排了1200萬元的資金鼓勵企業進行數控設備的升級改造。

   6月25日，東莞市通過《關于加快推動工業機器人智能裝備產業發展的實施意見》和《東莞市推進企業“機器換人”行動計劃（2014—2016年）》。東莞提出，要成為全省乃至全國具有競爭力和影響力的工業機器人產業基地和智能制造示范城市。初步計劃從今年開始，連續三年在“科技東莞”工程專項資金中安排資金，專項用于推動東莞企業實施“機器換人”。

   對于“機器換人”中面臨的問題，東莞有關部門集思廣益，建議村集體、民營企業共同注資成立“機器換人”公司，為有需求的中小企業提供設備租賃服務，待企業能承擔成本后再行出售給企業，逐步實現“機器換人”和機器人智能裝備產業捆綁發展。

   廣東自動化學會副理事長劉連生認為，東莞機器換人前景廣闊，傳統制造業、新興產業現在都開始主動對接機器人。

   以家具制造聞名的厚街鎮，現在已云集了南興、華力、金田豪邁等眾多知名木工機械生產企業，為家具產業“機器換人”提供了有力支撐。原位于成都的歐文集團是國內知名木工機械制造商之一。2012年起，該企業在厚街設立歐文智能科技有限公司，以厚街為根據地開拓東莞市場，僅2013年銷售額就相當于歐文2013年在珠三角其他地區的年銷售總和。

   東莞市科技局相關負責人說，東莞目前在進行的“機器換人”戰略，需要制造工業機器人產業的支撐。科技局目前正在調研，準備出臺相關措施，研究如何促進東莞的高端裝備制造業的發展，為機器換人提供堅實的基礎。

   在今年的世界莞商大會院士講壇上，中國工程院院士、國際歐亞科學院院士李德毅對東莞“機器換人”評價說，機器人是人類社會走向智慧生活的重要伴侶。機器人不僅對東莞制造業的發展具有推動作用，而且還蘊藏著巨大的市場潛力。機器人產業是抓住歷史機遇的一場盛宴。

   吳豐禮說，現在很多生產自動化設備的企業已經從“賣機器”到“賣方案”過渡，就是為企業提供自動化解決方案，而不僅是為企業提供機器。企業只要提出自動化要求，拓斯普達就可以根據企業需要，設計方案和自動化設備。從這個角度來說，所有的企業都可以采用“機器換人”戰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