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送走幾位一起工作了8年的工友后，羅兆秋（化名）顯得有點失落，這是他半年來送走的第二批工友。在他工作的佛山市法恩潔具有限公司（下稱“法恩潔具”）噴釉車間，過去一年，雇工人數減少了2/3。

　　不僅在噴釉車間，在這家衛浴企業的其他角落，一場“機器代人”的革命同時在上演。從2010年進口高壓注漿機器人、2011年進口噴釉機器人起，法恩潔具就開始了“機器代人”的追夢之旅。

　　當時間行將走進2015年，這家衛浴企業已經接近完成對關鍵生產工序的自動化改造，如今正朝著對全生產流程進行自動化改造的目標前進。在此背后，擺脫對進口機器人的依賴，注重對機器人進行國產化，已經成為企業的一條清晰路徑。

　　“機器代人”沖動

　　受逐利本能與社會責任雙重驅使

　　法恩潔具率先在噴釉工序上應用機器人進行自動化生產，不僅是出自企業的逐利本能，同時也是為了符合越來越嚴格的環保要求和安全生產要求。

　　2014年12月26日，位于高明滄江工業園的法恩潔具噴釉車間內，3個機器人分工明確地伸展手臂。只見1個搬運機器人將經過除塵和擦干水分的陶胚，通過自動傳動帶送進噴釉室，其他2個噴釉機器人接著進行噴釉、除塵、清洗、回收等工序，一個陶胚就此完成了施釉料。

　　“整個過程用時不到1分鐘，以往依靠人工操作需要20分鐘甚至更長。”在一旁觀看的法恩潔具總經辦副主任霍卓鵬介紹說，這樣一條設置3個噴釉機器人的生產線，一天最多可完成1000個陶坯的噴釉，而兩個工人一組的人工噴釉柜一天最多只可噴80個產品。

　　生產效率提高，只是法恩潔具應用自動化生產線的動力之一，另外的主要動力來自產品質量的提升和生產成本的下降。霍卓鵬說，利用噴釉機器人代替人工，使產品釉厚均勻、合格率高，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人工失誤造成的質量問題，“比如不少陶瓷衛浴企業噴釉工序的廢品率在3%—6%，使用噴釉機器人可以做到零廢品率，節省釉量10%左右，僅此一項一年就可節省約80萬元。”

　　更重要的是，在噴釉工序上實現“機器代人”后，每條噴釉生產線可節約2/3的人力。“此舉可讓企業在其他企業因招工難導致產能不足的情況下，進行擴張，并讓企業有足夠的把握接受大額訂單”，箭牌衛浴總經辦主任霍志標說:“雖然采用噴釉機器人一次性投入比較大，但其會在降低員工成本和提升產品優等率方面帶來豐厚回報，預計一年半到兩年時間就可收回成本。”

　　箭牌衛浴與法恩潔具是同一家企業集團的兩個品牌，霍志標分管兩個品牌的市場推廣工作。他表示，噴釉機器人在高明工廠取得穩定的運營經驗后，將把其推廣到分布在全國各地的公司旗下其他工廠。

　　事實上，法恩潔具率先在噴釉工序上應用機器人進行自動化生產，不僅是出自企業的逐利本能，同時也是為了符合越來越嚴格的環保要求和安全生產要求。

　　據介紹，噴釉是潔具陶瓷生產過程中一道非常重要的工序，以往人工噴釉會產生大量的粉塵，不僅影響環境也有釀成塵肺病等職業病的風險。“職業病對員工和企業都后果嚴重，機器人可以防范這種風險，這一點很打動我們。”霍志標說，企業自動化水平的提高，對清潔生產、安全生產作用明顯，有助于實現員工與企業、企業與環境、品牌與社會和諧發展。

　　對此，羅兆秋有著直接的體會。“以往人工噴釉，一個上午時間下來，口罩、頭發和工服就會沾上一層厚厚的白色煙塵，如今采用機器人噴釉，我們只是做一些輔助性工作，一天下來工服都很干凈。”

　　基于同樣的目的，法恩潔具如今還在開發應用高壓注漿機器人技術，部分設備目前已在安裝調試。霍卓鵬表示，與噴釉相類似，注漿制坯也是潔具陶瓷生產的一道極其重要而又對環境和員工有影響的工序，“高壓注漿比傳統注漿更有安全性，后者一天只能做10個產品，而前者一天可以做48個產品。”

　　“機器代人”路徑

　　從進口到國產化

　　與進口相比，噴釉機器人國產化之后價格下降了一半，工作效率卻提升了一倍。國產化所呈現的性價比，將使越來越多的中小企業也能用得上，最終將推動整個行業的進步，而行業整體進步后，對生產自動化水平提升又會提出更高的要求、注入更強的動力，進而形成一個良性的循環。

　　如今在法恩潔具大展身手的噴釉機器人，是在2013年進入噴釉車間的。比之更早，箭牌衛浴早在2010年就從意大利進口了一套高壓注漿機器人，2011年又進口了一套噴釉機器人設備，希望對原有的人工生產線進行自動化改造。

　　“當時從意大利引進花了將近900萬，但效果并不理想，導致機器人自動化生產的成本不降反升。”霍志標說，最主要的因素是設備的維護成本甚至超過了采購成本，如關鍵配件和維修人員都要從意大利過來，成本高昂且耽誤企業生產計劃安排。此外，進口設備對生產原材料的要求特別高，與國內企業的生產習慣格格不入，造成料機配合難。

　　于是，箭牌衛浴開始在國內尋求與科研院校、機器人設備制造商尋求合作，致力研發擁有自主知識產權的國產噴釉機器人。通過2年的研發與調試，陶瓷衛浴行業第一套國產噴釉機器人2012年底在箭牌衛浴通過測試，并于2013年9月在法恩潔具實現生產應用。

　　“與進口相比，噴釉機器人國產化之后價格下降了一半，工作效率卻提升了一倍。”霍志標表示。因而這一研發項目也連續獲得了國家863課題和發改委重大項目支持。

　　對此，高明區經濟和科技促進局評價頗高。該局負責人表示，目前區內使用機器人自動化生產的企業屈指可數，而使用自主研發的國產機器人僅有法恩潔具一家，該公司的做法引領了高明企業轉型升級的潮流，也給企業帶來重要的啟示—“全盤照搬國外的技術，往往會導致‘水土不服’，而自主研發的技術，不僅切合生產實際需要，更能提升企業的競爭實力。”

　　霍志標也認為，噴釉機器人國產化的成功意義非凡。“招工難和勞動力成本增加，使陶瓷衛浴行業生產自動化水平不斷提高成為一個趨勢。”他說，機器人生產線一次性投入大很多，而在生產管理過程中，會降低人力成本、管理成本，因而從長遠看，進行自動化方面的投入是賺的，“而國產化成功大大加快了企業從投入到收益的進程”。

　　更為重要的是，噴釉機器人國產化后所呈現的性價比，將使越來越多的中小企業也能用得上，最終將推動整個行業的進步，而行業整體進步后，對生產自動化水平提升又會提出更高的要求、注入更強的動力，進而形成一個良性的循環。“這遠比機器人價格昂貴、只有幾家大企業用得起要好得多，因為新技術更新換代很快，只有依托群體的力量才可緊跟時代潮流。”

　　換句話說，當機器人價格足夠低之后，企業之間的資本實力差距將不再是機器人大規模應用的攔路虎。事實也印證了霍志標的判斷。法恩潔具上馬國產機器人的消息傳出后，佛山很快有其他幾家衛浴企業主動聯系采購。

　　由于機器人噴釉的國產化積累了經驗、樹立了信心，從2013年起，法恩潔具又繼續與相關科研機構合作，開始了高壓注漿機器人國產化的研發生產歷程，當中首套國產化設備最快可在2015年1月投入使用。

　　回顧機器人設備從進口到國產化的歷程，霍志標認為，必須始終堅持以市場為導向、企業為主體，尤其是要讓企業從源頭上參與研發與創新，“新的智能化生產線才能落地快、效果好”。

　　“機器代人”下一步

　　將對工廠進行全流程自動化改造

　　法恩潔具將會加大自動化水平的投入，對從原料進廠、加工、噴釉到成型、包裝、出廠的整個生產流程都進行適當的自動化改造，從以往勞動密集型的純手工生產轉變為半手工半自動化的生產格局。

　　在噴釉和高壓注漿制坯等關鍵工序先后實現機器人自動化生產，不斷在箭牌衛浴與法恩潔具的管理層強化這樣一種認識：在勞動力、原材料成本不斷上升的大背景下，用技術來降低生產成本，提高生產效率是一個好辦法。

　　基于這樣的認識，法恩潔具在五金拋光、浴室柜噴漆等工序也在開始運用機器人設備。“總的來說，機器人自動化生產是先從對員工有影響的關鍵工序開始，逐步向其他工序延伸。”霍志標說，衛浴行業早已脫離了暴利時代，要想長遠的發展,核心比拼的還是產品的質量和產能，而自動化一方面提高成品率,另一方面可大大提高產品產能。

　　展望未來，霍志標表示，法恩潔具將會加大自動化水平的投入，對從原料進廠、加工、噴釉到成型、包裝、出廠的整個生產流程都進行適當的自動化改造，全面提高整個工廠的自動化水平，“待取得成功經驗后，將復制到全國各地的分廠。”

　　雖然對工廠進行全流程自動化改造將大幅降低人力需求，但霍志標表示，這并不意味著企業不再需要一線生產工人。“很多工業機器人需要與人充分結合才能最大限度發揮作用，我們希望采用‘工人+機器人’的運作模式，從以往勞動密集型的純手工生產轉變半手工半自動化的生產格局。

　　霍卓鵬則認為，伴隨著全流程自動化改造的實施，公司原有的生產流程和管理方式也將出現巨大的變化。“比如將有一批普工轉變為操控技工，當中能力和表現突出者可能成為新的自動化車間主任或技術培訓師”，他表示:“這將改變陶瓷衛浴行業是辛苦體力活的刻板印象，讓員工獲得更高的收入、對企業有更高的認同感。”